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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(2)(2 / 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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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页,“时间有限,我们现在开始,好吗?”

“请问。”

“上个月,一位来自伦敦的女士在回国整理母亲的遗物时,发现了他卧室床头柜里的一个盒子——她的母亲原本是中国人,在这位女士本人是成年后移居英国的。她原本以为盒子里是文件或契据,但事实上那是几十封信件,日期是大约五十年前,二战期间,而信件的落款人是您——以及一位姓林的女士。她在采访中表示,她们这些孩子几乎完全不了解林女士——也不知道她是谁。”

我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沓信纸,“这是信件的原稿,您想要看看吗?”我一口气说完,然后打量诺特先生的神情,生怕刚刚这段话里有哪处不妥。

诺特先生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壁炉,火苗在他的眼睛里跳跃,好像燃烧着火焰的海底。

“我没想到你把信带来了。”半晌,诺特先生才像回过神来似的,说。他的身子稍微向前倾,然后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杯:“不用了,信的确是我写的,我清楚那上面有什么内容。”

“您愿意说说吗?”我缓缓地抛下第一个话头,等待着他的回应。

“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。”诺特先生终于抬起眼睛来看着我,微微笑着摇了摇头,“我希望一路的舟车劳顿还没有让你过分疲倦。”

“幸好我在进门之前喝了两大壶咖啡。”我开了一个不甚高明的玩笑。

他的眼神又一次落在燃烧的松木段上,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烧着,我看见他的表情变得遥远,仿佛在火中望见了过去的剪影。

“这是一个很平淡的故事。”他缓缓地说,“既不震撼,也不感人。如果一定要说的话,它属于两个战争中的普通人,仅此而已。”

1940年的中国,远天黑云密布,大半个国家风雨飘摇,时代深陷噩梦之中。

而1940年的西奥多·诺特,还不是名字被登在报纸头条上大书特书的王牌飞行员,或者传奇探险家。他只是一名刚刚从航空学院毕业的学生,远赴重洋,第一次抵达这个东方的陌生国度。

彼时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刚过一年,一位美国人在昆明组建了航空学校,帮助中国人培养飞行员。这位传奇的飞行教官全名叫克莱尔·李·陈纳德,他与西奥多毕业于同一家航空院校,组建学校之后,他曾向母校写信,请求调派毕业生前来担任教官,西奥多正好在这一年毕业,受导师的推荐,与两位同学一道前往中国。

他们抵达昆明时正是六月,整个昆明雨雾朦胧,大街小巷的玉兰树都开了花,乳白的花朵被雨水洗得透亮,花香和水汽一起晕开时,像一副清香的水墨画。航空学校刚开始筹备,尚未招生,他们这些教官无事可做,彼时西南联大正在昆明办学,一位教授写信给陈纳德上校,建议邀请这些年轻人入校交流。

抗战时期,物资匮乏,西南联大的教室多为铁皮房和茅草屋,下雨时,雨滴砸在头顶,响如擂鼓,蚊虫不断,桌椅破旧,学校的年轻人们虽然热忱友善,但毕竟懂英语的人不多,交流起来困难重重,与西奥多同期的几个人去过几次后就不愿再去了,只剩下他一个人雷打不动,每周两次准时前往学校,有时与学生交流英语,有时旁听,教师人手紧缺,学院邀请他留下担任助教,批改作业,偶尔也讲解机械工程或数学相关内容。

西奥多的中文水平还局限于日常的简单对话,和学生交流困难,为了减轻授课阻碍,课后他也常去临时组建起的图书馆,对着字典和笔记本一点点学习中文,同时批改作业。

某日暴雨,图书馆几无一人,只有一位穿绿旗袍的姑娘低头写写画画,发间插着一支玉兰花,两只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,写字时轻轻敲击桌面,琅然有声。

西奥多在她对面坐下来,翻开一份高等数学考试的试卷,答题的这位学生平日成绩优异,试卷上作答清晰明了,答案正确无误,他一路打勾过去,正要翻页,一只手却压住卷面,指尖在某个公式上轻轻敲了敲。

西奥多回过头,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。她怀里抱着几本书,微微弯下腰来打量试卷,又点了两个地方:“这里,这里,还有这里都错了。”

她说完就走回自己的座位,埋下头继续读书,西奥多注意到她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。

他低头重看,果然发现男生的公式漏写了一个符号,该除尽的位数也没有除。但同时,他也不满姑娘偷窥试卷的行为,忍不住皱起眉头,声音有些发冷:“这种行为很不礼貌。”

“我对自己的学生负责,不知道究竟哪里不礼貌。”姑娘终于抬起头来看他,她并不生气,甚至轻轻一笑,朝他伸出手来,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林,新聘的高等数学教师。早听说我有了一位英国助教,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见面。”

班上学生的确时常在西奥多面前谈起他们的先生。据说这位老师姓林,从德国留学归来,博闻强识,为人温和,教学风趣,很受学生喜欢。

西奥多对中国文化不甚了解,加之中文的语境里区别不出“他”和“她”,久而久之,他便先入为主地认定这位学生口中的“林先生”一定也是男士。彼时欧洲战场上德国人正横行霸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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